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巫利,一只黄狗的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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巫利是一只小黄狗。要明白,黄狗不一定和黄颜色的狗是一码事儿。他不单单是一只毛片儿充满了黄色素的犬科动物。他是所有杂种狗当中最杂的狗,是所有狗的最小公倍数,是所有品种的无品种的联合,可是,尽管不属于任何品种,他却来自比他的任何一个贵族亲戚更古老、更优秀的品种,因为他是大自然企图恢复所有狗的老祖宗——豺的古老血脉的尝试。

的确,豺(cainsaureus)的学名意思就是“黄狗”。这种动物的不少特点可以从他已经驯化了的后代身上看出来。这种平凡的杂种狗精明强干,吃苦耐劳,比他的哪一门“纯种”亲戚更具备真正的生存斗争的条件。

假如我们把一只黄狗、一只灰猎狗和一只斗牛狗丢弃在一座荒岛上,六个月后,能够欢蹦乱跳活着的会是谁呢?毫无疑问,肯定会是那只人们看不到眼里的黄毛杂种狗。他没有灰猎狗的速度,却也没有得肺病和皮肤病的隐患;他没有斗牛狗的力气和凶猛,却有比这强一千倍的东西——灵性。健康和机智是生存斗争的可贵条件,当狗的世界不受人类的“掌握”时,这种黄毛杂种狗总能脱颖而出,成为唯一获胜的幸存者。

偶尔,这种豺的返祖遗传显得更为完全,所以黄狗有尖尖的耳朵,这时候你可要多加小心才是。他狡诈、勇猛,会像狼一样咬人。他的天性中有种奇特的野性。虽然他具有一些更好的品性,都是人爱狗的基础,可如果受到虐待或者长期身处逆境,这种野性就会发展成死心塌地的背叛行为。

“伙计们,我们失去了狐狸的踪迹,却找到了咬死寡妇家羊群的凶手。”

有些人同意乔的看法,另一些人回想起爪印上的疑点,主张返回去重新跟踪。就在这个当口,多利本人从屋里出来了。

“汤姆,”乔说,“昨儿晚上,你老兄的狗咬死了盖尔特寡妇家的二十只羊,照我看,这可不是它头一回行凶作案。”

“怎么,老兄,你是不是疯了,”汤姆说,“俺从来没养过这么好的牧羊狗,他对羊可是疼爱到家啦。”

“是呀!这一点从昨儿个晚上干的好事里,我们能看出个七八分了。”乔回敬道。

大伙儿讲了早上的经历,可全是白费口舌。汤姆一口咬定这些人纯粹是得了红眼病,谋算着要把他的巫利夺走。

“巫利每天晚上都睡在厨房里,只有牧羊时才放出去。喂,老兄,他一年到头和俺的羊待在一起,可是俺一只羊蹄子也没有丢。”

这种要把巫利搞臭叫他死有余辜的企图十分险恶,汤姆顿时无名火起。乔和他的伙伴们同样也火冒三丈。还是荷尔达出了一个好主意,双方才心平气和下来。

“爹,”她说,“今晚我睡在厨房里。要是巫利有办法出去,我就会看到;要是他没出去,乡里还有羊被咬死,那就证明他是无辜的。”

那天晚上,荷尔达躺在长靠椅上,巫利则像往常一样睡在桌子下面。夜色越来越浓,这狗越来越烦燥不安。他辗转反侧,有一两次还爬起来,伸了伸懒腰,瞧了瞧荷尔达,就又趴下了。两点钟左右,他似乎再也无法控制某种奇特的冲动了。他悄悄地爬起身,望望低矮的窗户,又瞅瞅一动不动的女孩。荷尔达假装睡着了,安安静静地躺着,发出均匀的呼吸声。巫利慢慢地凑过去,嗅了嗅,狗鼻子的热气喷在她脸上。她没有动弹。他用鼻子轻轻地蹭蹭她,然后尖耳朵往前一竖,脑袋往旁边一偏,打量着她安详的脸。仍然没有动静。于是他悄悄地走到窗户跟前,轻轻地跳上桌子,把鼻子垫在窗闩底下,抬起重量很轻的窗框,直到能把一只爪子塞进去为止。然后他又改变手法把鼻子塞到窗框底下,把它抬高,溜了出去。最后他让窗框轻轻地落到屁股和尾巴上。动作灵活娴熟,说明经过了长期的实践。然后他便消失在苍茫的夜色里了。

荷尔达从躺椅上瞅着眼前的一幕,惊愕万分。等了一会儿,确定狗已经走了,她才站起身来,打算马上去喊父亲。但转念一想,决定再等等看,是否有更确凿的证据。她眯起眼睛凝视着夜色,哪里还有巫利的影子?往火炉里添了些木头后,她又躺下了,可哪能睡得着?有一个多小时,她听着厨房里时钟的滴答声,窗外任何细微的响动都让她心惊肉跳。这狗到底在干什么?咬死寡妇家羊的真的是他?可一想起巫利对自家羊群的温柔呵护,她更是困惑到家了。

一个钟头又慢慢地滴答过去了。她忽然听见窗户轻轻一响,她的心禁不住怦怦直跳。一阵抓擦之后,窗框很快被抬了起来。眨眼间,巫利已经回到厨房,身后的窗户也关严了。

借着摇曳的火光,荷尔达看见巫利的眼神里分明有一种奇异的野性的闪光。他的下颌与雪白的胸脯上溅满了鲜红的血迹。他屏住轻微的喘息声,把女孩仔细审视了一番,见她没有动弹,就卧在地上舔起自己的爪子和嘴巴,喉咙里偶尔发出一两声低吼,仿佛回味着新近发生的什么事情似的。

再不用往下看了,再没有怀疑的余地:乔的看法是正确的。而且——一个念头闪进了荷尔达敏捷的脑海,她猛地意识到躺在眼前的正是那只蒙萨谷的鬼狐狸。她支起身体,直勾勾地瞪着巫利,惊叫起来:

“巫利!巫利!真的是你——噢,巫利,你这可恶的畜生!”

她的声音充满了严厉的斥责,在寂静的厨房里回荡。巫利像被枪击中了似的一缩;他绝望地瞟了一眼紧闭的窗户,突然目露凶光,直竖鬃毛,但在她的怒目逼视下,又瑟缩起来,然后在地板上匍匐爬行,似乎在求饶。他爬得越来越近了,像是要讨好地去舔她的脚。他已经爬到她脚下了!说时迟,那时快,他以饿虎扑食之势一声不响地跃向荷尔达的喉咙!

女孩猝不及防,只得把胳膊往上一扬,而巫利长长的獠牙闪着寒光已经咬进了女孩的肉里,咬得骨头嘎嘣直响。

“爹!爹!救命啊!”她尖声呼救。

巫利身体轻,她一下子把他甩开了。但是他的意图一目了然:全玩完了,现在只能拼个你死我活!

“爹!爹!”她哭喊着。而这暴怒的黄狗一心要置她于死地,拼命撕咬着那双天天给他喂食的毫无遮拦的手。

女孩挣扎着,反抗着,想把他挡开,但一切都是徒劳。他眼看就要咬住她的喉咙了!在这十万火急的关头,多利破门而入。

巫利打量着她安详的脸

这时巫利猛地扑向多利,还是照样地不声不响,令人恐怖,他一遍又一遍凶狠地撕咬着他。多利用柴钩狠狠地一砸,顿时打掉了他的嚣张气焰,接着又连连揍他,他喘着粗气在石头地上痛苦地翻滚着。他绝望了,完蛋了,但仍然要顽抗到底。紧接着,又是迅猛地一击,砸得他脑浆喷溅在壁炉边上,这里正是这个忠实可靠因而颇受礼遇的仆从长期以来蹲卧的地方。巫利,聪明、勇猛、忠诚而又奸诈的巫利,抽搐了一阵,然后四脚一蹬,永远安静地躺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