禹接过玄圭的次日,帝舜并未给他任何喘息之机。一场关乎联盟命运的战略部署,在帝舜的主持下,于议政大殿迅速展开。此次与会者,皆是帝舜新任命的股肱之臣,以及联盟内主要部族的代表。气氛严肃而迫切,所有人都明白,这将是一场与洪水决战的战前总动员。
帝舜端坐于上,目光扫过殿中济济一堂的贤能,最终落在站在最前方的禹身上。他没有多余的寒暄,直接切入主题,声音沉稳而有力,如同战鼓擂响:
“司空禹已受朕命,总领平水土之大事。然,此非一人一族之事,乃我华夏联盟存续之关键!今日之议,便是要举联盟之力,为司空禹廓清道路,整合资源,使其无后顾之忧!”
他首先看向各部族首领与掌管民生的官员,下达了第一道,也是最根本的诏令:
“命,诸侯百姓,兴人徒以傅土!” 这短短九个字,蕴含着巨大的力量。它意味着,联盟内所有部族(诸侯)、所有村落(百姓),都必须根据其能力,征调青壮劳力(人徒),听从禹的统一调配,投入到治理水土(傅土)的宏大工程中去。这是对整个联盟人力的一次空前动员。
“司空禹所至之处,如朕亲临!”帝舜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,“各地需敞开仓廪,供应粮秣;需贡献木材石材,以作工用;需让出道路田宅,以利施工。若有怠慢、阻挠、阳奉阴违者,无论部族大小,职位高低,皆以贻误军机论处,交由士师皋陶,依律严惩!”
这道命令,为禹扫清了可能的地方阻力,赋予了其调动天下资源的最高权限。治水,从此不再仅仅是司空衙门的职责,而是上升为整个联盟必须优先保障的国家头等大事。
紧接着,帝舜开始了精准的人员调配,他将自己精心选拔的贤臣,如同最锋利的武器,一一配属给禹:
“伯益!”他唤出那位目光灵动、对山川地理了如指掌的虞官。“汝掌山泽,通鸟兽之语,晓草木之性。命汝为禹之副贰,助其规划山川,焚泽烈山,驱赶猛兽,开辟道路!汝需以汝之智慧,为治水大军指明方向,扫清障碍!” 伯益出列,与禹对视一眼,眼中充满默契与坚定,躬身领命:“臣,必使山川让路,鸟兽辟易!”
“后稷!”(弃)帝舜看向那位面色黝黑的农官。“汝播百谷,掌农时。治水工程,民夫数以万计,日耗粮秣无数。命汝总责粮草补给,督劝农耕!需于水患稍轻之地,抢种耐劳作物,广积粮秣,务必保障前方民夫无饥馑之忧!” 后稷神色凝重,深知责任重大:“臣,定当竭尽所能,督耕积粟,不使一人空腹赴工!”
“垂!”帝舜的目光转向共工。“汝掌百工,利器用。治水需开山凿石,需筑渠导流,需造舟楫以渡汪洋。命汝督造一切工程器械,务求坚实耐用!若有需创新之物,尔当与禹、益商议,全力研制!” 垂肃然应诺:“臣领命!必使工器精良,助司空破山导河!”
除了这几位核心辅臣,帝舜还下令,司徒契需协调各地,安抚民夫情绪,宣扬治水大义;士师皋陶需以严明法纪,保障工程秩序,惩处懈怠与破坏;纳言龙需确保政令畅通,下情上达……
一道道命令,如同一张精密的大网,将行政、后勤、技术、司法、教化等所有环节,都紧密地编织到了治水这项核心任务周围。帝舜展现出的,是一位卓越最高统帅的战略眼光与组织才能。他不仅给了禹权柄,更为他配备了一个高效协作的团队,构建了一套完整的支撑体系。
最后,帝舜走下帝座,来到禹的面前,亲手将一幅新绘制的、标有各方职责与资源调配路线的九州舆图交给他。
“禹,”帝舜的声音低沉而充满信任,“联盟之力,已为你整合。贤能之臣,已为你调配。前路艰险,朕深知之。但朕与这满朝文武,与这天下万民,皆是你之后盾!你只需一心向前,行山表木,定高山大川!朕,在帝都,等着你‘九州攸同,四隩既宅’的那一天!”
禹双手接过舆图,感觉那图卷重若千钧。它承载的不仅是山川地理,更是帝舜毫无保留的信任,是联盟全力以赴的支持,是天下苍生殷切的期盼。他望着帝舜,望着身后那群即将与他并肩作战的同僚,胸中豪情与责任感澎湃激荡。
他没有再立誓言,只是深深一揖,然后毅然转身,手持舆图,大步走出殿外。阳光照在他身上,拉出一道坚定而漫长的影子。
殿外,伯益、后稷、垂等人已等候在一旁,他们向禹微微点头。无需多言,一个以禹为核心,以平定洪水为唯一目标的“战时内阁”已然成型。
联盟的战争机器,终于以前所未有的效率和决心,开动了起来。无数信使带着帝舜的诏令奔赴四方;第一批粮秣物资开始调集;各部族征调的民夫队伍开始集结……一场动员了整个华夏联盟力量、旨在重新塑造大地的宏伟工程,正式拉开了波澜壮阔的序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