帝舜的决心既下,便不再犹豫。他深知,朝堂上共工、欢兜等人的阳奉阴违,与边疆四凶的肆无忌惮,实为同气连枝,皆是联盟机体上的毒瘤。欲整肃内部,凝聚人心,必先拿这最为嚣张的“四凶”开刀,方能起到敲山震虎、立威于天下的效果。
他没有急于在常规朝会上发难,而是效仿尧帝,下诏召集了一次四方盟会。不仅朝廷重臣需至,联盟内所有大小部族的首领、德高望重的长老,乃至“四凶”部族的代表,皆被要求前来帝都与会。他要将这场审判,置于光天化日、众目睽睽之下。
盟会之日,帝都郊外特设的会场庄严肃穆。旌旗招展,甲士肃立,各部首领依序而坐,气氛凝重。帝舜端坐于主位,目光平静却自有威仪。在完成例行的祭祀与奏对后,他并未宣布散会,而是缓缓起身,目光如炬,扫过全场,最终定格在浑敦、穷奇、梼杌、饕餮四族代表所坐的区域。
整个会场霎时安静下来,连风声都清晰可闻。所有人都预感到,有大事将要发生。
“诸位首领,长老,”帝舜的声音不高,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力量,清晰地传遍会场,“朕承尧帝之禅,忝居帝位,日夜忧思,唯恐德薄,不能抚育万民,安定四方。然,近日朕观天下之势,内有忧患,外有不宁。尤有四族,其行悖逆,其性凶顽,为祸联盟,荼毒生灵,若不加惩处,何以彰显天道?何以告慰尧帝?何以面对天下万民?”
他每问一句,会场的气氛便紧绷一分。四族代表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。
帝舜不再给他们任何反应的时间,直接点名,历数其罪:
“浑敦氏!”他首先指向浑敦族的首领,“尔等掩义隐贼,好行凶德!” 他列举了浑敦族包庇族中罪犯,甚至将杀人越货者奉为勇士,却将遵守盟约、宣扬仁义的邻邦斥为虚伪,颠倒是非,混淆黑白,其领地内,正义不彰,贼盗横行!
“穷奇氏!”他的目光转向穷奇族代表,“尔等毁信恶忠,崇饰恶言!” 他揭露穷奇族专门窥探他人隐私,鼓励背主求荣,对于忠诚守信的臣子极力诋毁陷害,却将诽谤谗言奉为至理,专行破坏联盟团结之事!
“梼杌氏!”帝舜的声音带着冷冽的怒意,“尔等不可教训,不知话言!” 他斥责梼杌族冥顽不灵,拒绝接受任何王化教导,粗暴无礼,无法用语言沟通,只知恃强凌弱,侵扰周边,如同未开化的凶兽!
“饕餮氏!”最后,他盯住了饕餮族的首领,“尔等贪于饮食,冒于货贿!” 他痛斥饕餮族贪婪无度,不仅聚敛天下美食独自享用,更横征暴敛,侵吞联盟财物,不恤民力,不顾民生,其领地内民怨沸腾!
帝舜的指控,条条清晰,件件属实,声音如同雷霆,震得四凶代表面色惨白,浑身颤抖,试图辩解,却在帝舜那威严的目光和确凿的证据面前,哑口无言。会场之上,其他部族首领回想起多年来受四凶欺凌压迫的种种,无不面露愤慨之色,窃窃私语逐渐变成了公开的声讨。
“如此凶族,岂能容于联盟!”有受害部族的首领高声喊道。
“请帝舜为天下除此大害!”
眼见民心可用,帝舜不再犹豫,他高高举起象征联盟最高权力的玄圭,朗声宣布最终的判决,声音传遍四方:
“浑敦、穷奇、梼杌、饕餮!尔等四族,凶德彰闻,天怒人怨!今日,朕代天行罚,将尔等流放四极,以御魑魅!”
“即日起,浑敦氏,流放于崇山(南方偏远之地)!穷奇氏,流放于幽州(北方苦寒之地)!梼杌氏,流放于三危(西方荒漠之地)!饕餮氏,流放于羽山(东方海滨之地,亦是其同党鲧殛命之处,更具象征意义)!”
“命当地诸侯严加看管,使其不得复相聚首,为祸中原!冀其于荒服之地,或能悔悟前非,然其族众,永世不得擅离流放之地!”
诏令既下,如同最终审判。联盟精锐甲士立刻上前,将面如死灰的四凶代表及其核心党羽当场拿下,押解出会场,准备执行流放。整个过程干净利落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
会场之内,先是一片死寂,随即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!多年来压在心头的大石,终于被帝舜以雷霆手段一举移除!各部首领纷纷跪伏于地,心悦诚服地高呼:“帝舜圣明!帝舜万岁!”
共工、欢兜等原本心怀异志的朝臣,目睹此景,无不心惊胆战。他们这才意识到,这位新帝的仁德之下,隐藏着何等果决的铁腕!他并非可欺之主,其政治手腕与魄力,远超他们的想象。
流放四凶,如同一次成功的外科手术,精准地切除了联盟内部最大的毒瘤。帝舜的权威,在这一刻,真正地树立了起来。朝堂风气为之一肃,四方部族归心。他终于为接下来更重要的任务——选贤任能,治理洪水——扫清了最大的内部障碍。
帝都的天空,仿佛也因为这场雷霆行动,而变得清澈了几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