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绝地天通 第六章:余波——血与火的整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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建木之下的天地异象已然平息,但那股无形的、令人窒息的压抑感,却如同瘟疫般在联盟大地上蔓延。对于无数巫觋和信徒而言,那一刻的感受并非“秩序建立”,而是“天塌地陷”。他们精神世界的支柱,随着那仿佛无限拔高的苍穹一起,轰然倒塌。

帝颛顼的胜利,是理念与象征的胜利。然而,要将这象征转化为铁一般的现实,还需要一双强有力的手,去抹平旧时代的残余,用血与火为新秩序铺路。这双手,属于

建木之盟后,黎甚至没有多做休整,便率领着他那支如同玄铁般冷硬的军队,开始了席卷联盟的“清巫”行动。这不是战场上的两军对垒,而是更加残酷、更加细致的肃清

他的第一站,便是黑齿部。这个曾让他首次遭遇激烈抵抗的地方,如今弥漫着一种绝望的寂静。蚩尤骨被囚,但部落中潜藏的抵抗意志并未消散。黎的军队在黎明时分闯入,目标明确——所有仍在暗中举行祭祀、传播“神谕”的巫觋及其核心信徒。

没有审判,无需过多的言语。反抗者被从阴暗的角落、从密室的祭坛前拖出。刀光闪过,鲜血染红了部落的泥土。凄厉的惨叫和垂死的诅咒划破清晨的宁静,随后便是更深沉的死寂。黎骑着战马,冷漠地注视着这一切。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仿佛在执行一件与情感无关的、必须完成的任务。他必须用最极致的恐惧,摧毁旧神权最后的根基。

“尔等听着!”黎的声音在染血的广场上回荡,如同寒冰,“帝有明令,祀天祭祖,唯南正重可执!私设祭坛,妄传神意者,视同叛乱,立斩不赦!尔等当安守本分,勤事生产,若有再犯,黑齿部便是榜样!”

同样的场景,在联盟边缘的诸多部落中轮番上演。黎的军队如同精准而冷酷的犁铧,在广袤的土地上犁过,将那些冒头的、试图维系旧秩序的“硬土”彻底翻碎、碾平。反抗的火苗被一一掐灭,伴随着的,是不可避免的流血与牺牲。许多传承了不知多少代的巫祝家族,在这一过程中被连根拔起,他们的法器被捣毁,经卷被焚烧,传承就此断绝。

这是一段被血色浸透的岁月。黎的名字,在民间开始与“屠夫”、“凶神”联系在一起。孩童夜啼,父母只需吓唬一句“黎来了”,便能立刻止住哭声。恐惧,成为了新秩序最有效的黏合剂。

而在帝都,另一场同样艰巨,但形式截然不同的“战争”也在同步进行。

,这位新任的“南正”,面对的是一个精神上的废墟。他无需刀剑,他的武器是礼仪规章时间

他在帝都郊外,选定了一处开阔而庄严的山麓,亲自设计、督造了联盟第一座官方祭坛。这座祭坛摒弃了所有野蛮、血腥、狂热的元素,取而代之的是规整的几何形状、特定的方位、以及严格按照等级划分的祭祀位次。用什么礼器,奏什么乐章,行什么舞步,吟唱什么祭文,甚至参与祭祀的人员需提前几日斋戒、沐浴,都有着极其繁琐而严格的规定。

他编纂了第一部统一的《祭典》,将纷繁复杂的神灵体系进行梳理、排序,规定了何种等级祭祀何种神灵,何种场合举行何种仪式。他试图将原本混乱无序的鬼神崇拜,纳入一个清晰、可控的框架之内。

过程并非一帆风顺。许多归顺的旧巫觋,被强制纳入新的祭祀体系后,显得格格不入。他们习惯了在迷狂中与神“沟通”,无法适应重所要求的这种刻板、冷静、充满距离感的仪式。他们觉得这不再是祭祀,而是在完成一项冰冷的任务。

“南正大人,”一位老巫师曾忍不住抱怨,“如此祭祀,毫无诚心,神灵如何会降临?”

重看着他,目光平静无波:“诚心,在于敬畏,在于秩序,而非癫狂。从今往后,神灵只降临于庄严之所,只聆听规范之音。你等需要学习的,便是这‘规矩’。”

他的声音温和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。旧的巫觋要么适应这新的“规矩”,被吸纳进官方体系,成为“礼官”;要么,就只能随着旧时代一起,被无情地淘汰。

帝都之内,帝颛顼站在高高的观星台上,听着来自四方关于黎的“清巫”进展和重制定的新礼规章程。他深知黎的手段必然酷烈,也明白重的改革会遭遇无形的软抵抗。

“帝,黎将军手段是否……”有近臣小心翼翼地进言,暗示黎的杀戮过重,恐失民心。

颛顼沉默良久,望着远方沉沉的暮色,缓缓道:“重病需用猛药。混乱的根源盘根错节,非雷霆手段,不足以荡涤澄清。黎所做,是必须之恶。”

他顿了顿,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,但更多的是坚定:“后世或许会诟病朕与黎为‘暴’,但若没有今日之‘暴’,便没有明日之‘安’。这千古的骂名,便由朕与黎,一同担着吧。”

他知道,文明的进程,从不温柔。在通往秩序的道路上,必然铺满了牺牲者的骸骨。而他,是那个必须狠下心肠,踩过去的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