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蚩尤之乱 第五章:指南车与迷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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涿鹿初战的惨败,如同凛冬的寒风,瞬间冻结了炎黄联军残部心中残存的火焰。撤退的路途,弥漫着血腥、泥泞与死寂。伤兵的呻吟,失去战友的悲泣,以及对那不可战胜的青铜兵刃与诡异迷雾的恐惧,交织成一曲绝望的哀歌。营寨之中,士气低落至谷底,连篝火的光芒都显得摇曳而无力。


第一节:绝境与天启

中军大帐内,气氛凝重得如同铁铸。黄帝轩辕氏眉头紧锁,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粗糙的木案,上面摊开着简陋的舆图,涿鹿之野被划上了一个刺目的血色标记。炎帝姜榆罔坐在一旁,面色苍白,仿佛一夜之间又苍老了许多,他带来的不仅是失败的伤痛,更是对那种绝对力量差距的深刻认知。

“青铜之利,尚可思计以巧力破之。”力牧声音沉闷,“然那弥天大雾,遮蔽天日,混淆方向,使我军如盲人搏象,空有气力,却无处施展。将士陷于迷雾,耳目失聪,自相践踏者,甚于死于敌手者!长此以往,军心必溃!”

众人沉默。那迷雾,不仅是自然现象,更像是蚩尤一方巫蛊之术的产物,带着粘稠的恶意,吞噬着联军的勇气与方向感。

就在这一片愁云惨雾中,一直沉默观察、较少参与具体战事谋划的风后,缓步走到帐前,掀开了帐帘。帐外,夜色深沉,浓厚的云雾遮蔽了星辰,唯有北方天际,几颗最为明亮的星辰,顽强地透出些许微光,尤其是那七颗排列如斗的星辰,亘古不变地指向北方。

风后凝视北斗良久,忽然转身,眼中闪烁着一种悟道般的光芒:“主公,诸位!天无绝人之路!蚩尤能借迷雾惑我,吾等亦可借天象破之!”

众人目光齐聚于他身上。

“诸位请看,”风后以手指天,虽大部分星辰隐没,但北斗的轮廓依稀可辨,“纵使迷雾障目,然北斗七星,悬于北天,其柄指向,四季轮转或有偏差,然其居于北极之侧,方位恒定!若能造一物,无论车驾如何转向,其上均有指向固定方位之标识,则任他迷雾千重,我军亦可辨明方向,不致混乱!”

第二节:巧思定南针

此念一出,满帐皆惊。造一物,能不受车马转向影响,始终指向一方?这近乎神迹!

黄帝眼中精光一闪,他深知风后之能,其心思之巧,常能于绝境中觅得生机。“详述之!”他沉声道。

风后当即取来营中造车的材料与工具,一边比划,一边阐述:“可造一小车,设一立于枢轴之上、可自由旋转之木人。再以精妙齿轮相连,无论车身如何左右回转,凭借齿轮抵消转向之力,使车上木人之手臂,始终指向一方!吾观北斗,其‘魁’首四星,指向近乎正北!便可设此木人手臂,恒指北方!如此,在迷雾之中,只需观木人所指,便知南北西东,大军调度,阵型变幻,皆可有迹可循!”

这是一个超越时代的构想,将对宇宙规律的认知,转化为具体的导航工具。帐中诸将,虽未必完全理解其中精妙的机械原理,但见风后言之凿凿,且其思路清晰,不由燃起一丝希望。

黄帝当即拍板:“所需人手、物料,尽数拨付于你!日夜赶工,务必在蚩尤再次驱雾来攻之前,造出此车!”

接下来的几个日夜,联军大营的一角灯火通明。风后率领着部落中最灵巧的工匠,依据其构思,反复试验、调整齿轮的啮合、枢轴的灵活度。挫磨木材的声音、敲打铜榫的声音不绝于耳。失败,调整,再失败,再调整……希望,就在这枯燥而执着的反复中,一点点被铸造出来。

第三节:破雾见青天

就在联军将士的耐心即将被耗尽,恐慌再度蔓延之际,风后终于带着一辆造型奇特的单辕小车,来到了黄帝与众将面前。

小车之上,立一木人,手臂平伸。风后推动小车,在原地左右旋转数圈,甚至故意绕行曲折路线。令人惊叹的是,无论车身如何转动,那木人平伸的手臂,竟真的颤巍巍地、却又异常坚定地,始终指向同一个方向——北方!

“成了!指南之车成了!”人群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欢呼。

恰在此时,仿佛是天意考验,营寨之外,天地再次变色。狂风骤起,乌云翻涌,浓厚的、带着腥湿气的灰白色大雾,如同巨大的帷幕,从蚩尤军阵的方向滚滚而来,迅速吞噬了山川河流,眼看就要将炎黄联军的大营彻底笼罩。视线急速下降,数步之外,不辨人马。

若在以往,此刻营中早已陷入一片混乱。但今日,不同了。

黄帝肃然下令:“全军依预设方位集结!各部长官,以指南车为基准,定位本阵!没有号令,不得妄动!”

一辆辆被紧急仿造出来的、较为粗糙的指南车被分配到各军阵之中。将士们围绕着这奇妙的造物,看着那坚定指向北方的木臂,如同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指引的灯塔,心中的恐慌竟奇迹般地平复了大半。

联军阵型在浓雾中悄然展开,虽视线受阻,但各部皆知自身在整体阵型中的位置,进退有据。而当蚩尤大军惯常地借着迷雾掩护,试图穿插分割、制造混乱时,他们惊愕地发现,炎黄联军不再像以往那样如无头苍蝇般乱撞,反而像是生了眼睛一般,总能及时调整,甚至设下反击的陷阱!

一场小规模的接触战在迷雾中爆发。联军依据方向,成功合围了一股冒进的九黎部队,并给予其重创。当这支九黎残部带着惊骇逃回本阵时,蚩尤军第一次在战场上感到了困惑与不安。

浓雾依旧,但炎黄联军的心中,已然云开雾散。那指向北方的木臂,不仅指引了方向,更重新点燃了他们几乎熄灭的希望与斗志。

黄帝立于指南车旁,望着依旧弥漫的雾气,嘴角却首次露出了如释重负而又充满信心的微笑。

“蚩尤之雾,已不足惧矣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