炎黄联军,如同一股汇聚了愤怒与希望的洪流,自西向东,滚滚而来。黄帝轩辕氏执掌帅印,炎帝姜榆罔甘居其侧,以其威望安抚旧部,整合力量。旌旗蔽日,车马辚辚,这支承载着两个伟大部落命运的大军,最终在涿鹿之野,与那自东方席卷而来的、裹挟着金属寒芒与巫蛊迷雾的蚩尤大军,迎头相撞。
第一节:列阵对垒
涿鹿之野,天穹低垂,旷野无垠。风卷起黄土,带着一丝腥甜的气息,仿佛大地早已预见了即将到来的饮血。
炎黄联军于此布下降势。中军乃是黄帝亲统的有熊氏本部及联盟精锐,战车森列,士卒虽多以石木为兵,但甲胄相对齐整,士气因正义之名而高昂,旗帜上熊、罴、貔、貅等图腾在风中怒张,散发出原始的勇力。左翼为炎帝残部及归附的农耕部落,他们眼神中尚存惊悸,却更怀抱着复仇的火焰与保卫家园的决绝。右翼则是沿途汇合的、饱受蚩尤侵凌的小部落联军,他们人数虽杂,却同仇敌忾。
而在他们对面的,是蚩尤的九黎联军。
那是一片令人望之胆寒的景象。军阵之前,是蚩尤及其八十一(或七十二)兄弟。他们果真如传闻般,头戴铸有狰狞兽角与诡异纹路的青铜胄,在晦暗的天光下反射着幽冷的青光,宛如自幽冥踏出的魔神,“铜头铁额”之名,于此有了真实的凭依。他们手中的青铜戈、矛、钺,长度统一,刃口闪烁着嗜血的锋芒。整个军阵肃杀无声,唯有兵戈偶尔碰撞的金属轻响,却比任何战吼更令人心悸。他们的图腾旗帜上,描绘着夔龙、饕餮,散发着蛮荒而暴戾的气息。
更诡异的是,一股若有若无的、带着草木腐败气息的灰绿色雾气,始终缭绕在九黎军阵的四周,仿佛有生命般缓缓蠕动,遮蔽其后方的具体布置,平添无数神秘与恐怖。
第二节:青铜的碾压
没有多余的叫阵,战争的序幕由蚩尤军率先拉开。低沉而怪异的号角声响起,并非牛角或海螺,那声音尖锐刺耳,如同金石刮擦,直透灵魂。
前排的九黎重甲士,踏着沉重的、近乎统一的步伐,开始推进。他们的青铜战靴踏在地面上,发出闷雷般的响声。及至一箭之地,这些重甲士猛然爆发冲锋,速度与声势竟丝毫不减!
“放箭!”炎黄联军中,指挥官声嘶力竭地呐喊。
如同飞蝗般的石矢、骨簇射向九黎军阵,却大多叮当作响地被弹开,或在青铜甲胄上留下浅痕后无力坠落。偶有箭矢穿过甲胄缝隙造成伤害,却难以阻挡这金属洪流的推进。
下一刻,两军轰然对撞!
真正的屠杀开始了。炎黄联军战士奋力挥出的石斧,砍在九黎战士的青铜胸甲上,火星四溅,却往往只能留下一道白痕,甚至自身崩裂。而九黎战士手中的青铜戈矛,却能如同热刀切脂般,轻易洞穿联军战士手中的木盾、皮甲,乃至躯体!
战场上,金属撕裂血肉的声音、骨骼碎裂的声音、垂死者的惨嚎声,瞬间压过了一切。青铜兵刃挥舞间,带起一蓬蓬血雨,炎黄联军的阵线,如同被巨犁耕过,顷刻间便出现了数个巨大的缺口。蚩尤及其兄弟们更是勇不可当,他们往往独自冲阵,所过之处,人仰马翻,寻常战士难以近身,其勇力与装备的结合,形成了恐怖的战场统治力。
第三节:苦战与败退
黄帝立于战车之上,面色凝重如水。他亲眼目睹了己方勇士如何用生命去填补战线,却难以抵消那巨大的装备差距。炎帝在一旁,紧握着一柄青铜短剑——这是从溃败的九黎散兵手中缴获,此刻却显得如此讽刺与沉重。
“传令!两翼包抄,攻击其侧后!”黄帝试图以战术弥补劣势。
联军两翼的部队奋力向中间挤压,然而,九黎军的阵型异常坚韧,侧翼的战士迅速转身,以同样高效的杀戮迎接联军的冲击。那缭绕的迷雾之中,似乎还隐藏着更多的兵力,随时可能给予联军致命一击。
战斗从清晨持续到午后,涿鹿之野已被鲜血染成暗红色。炎黄联军损失惨重,尸体堆积如山,士气在残酷的现实面前,开始不可避免地滑落。
“陛下!前锋已溃,左翼即将被分割!再不后撤,恐有全军覆没之危!”风后满身血污,冲到黄帝车驾前急报。
黄帝望向远方,蚩尤那巨大的、装饰着牛角的战旗正在风中狂舞,仿佛在嘲笑着他们的不自量力。他看到了己方战士眼中那逐渐被恐惧吞噬的勇气,也看到了炎帝脸上那更深沉的痛苦。
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,但更多的是不甘与更加冷静的决断。
“鸣金!交替掩护,向西南山地撤退!”黄帝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冷硬,“力牧断后!务必阻滞追兵!”
收兵的铜钲声凄厉地响起,炎黄联军如同潮水般,带着满身的伤痕与屈辱,开始向后溃退。九黎军发出震天的欢呼,如同追逐猎物的狼群,紧随其后,肆意砍杀着落后的联军士卒。
初战涿鹿,炎黄联军惨败。他们不仅见识了青铜兵器的无坚不摧,更领教了蚩尤军那严明的纪律与悍勇的战斗力。一种名为“绝望”的情绪,开始如同瘟疫般,在联军残部中悄然滋生。前路,似乎只剩下无尽的黑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