指南车破开了迷雾的枷锁,却未能浇熄蚩尤那焚天的战意。初战受挫,非但未能令这位九黎之主退缩,反而彻底激发了他血脉中那混杂着金属与巫蛊的狂暴。他不再满足于自然的迷雾,而是要召唤更为酷烈、更能彰显其通神之力的天象,誓要将这炎黄联军,连同他们那可笑的木人指向车,一同从大地上抹去!
第一节:水困
涿鹿之野的上空,风云再变。蚩尤立于高高的祭坛之上,身披绘满诡异符文的兽皮,手持骨质法器,以其无上威望与巫力,沟通天地。他不再呼唤山林瘴气,而是直接祈求着更为本源的力量——水。
他麾下的风伯、雨师(实为九黎部落中掌司气象巫术的祭司)随之起舞,古老的咒语响彻原野。顷刻间,天地响应!狂风自东海呼啸而来,卷集着墨黑的雨云,如同巨大的铅盖,沉沉压向联军阵营。紧接着,暴雨倾盆而下,其势之猛,仿佛天河倒泻!雨水冰冷刺骨,其中更夹杂着鸡蛋大小的冰雹,砸在营帐、车驾之上,噼啪作响。
更为可怕的是,原本平缓的河流瞬间暴涨,浑浊的洪水如同脱缰的猛兽,冲出河道,漫过平原。联军辛苦构筑的营垒、防御工事,在洪水与暴雨的联合冲击下,纷纷垮塌。低洼之处,顷刻间化为一片汪洋,无数粮草辎重被冲走,士兵们困守在泥泞的高地,浑身湿透,瑟瑟发抖,士气再度跌入谷底。
“陛下!营中积水已过膝,再这样下去,不等蚩尤来攻,我军便要不战自溃了!”力牧涉水而来,声音焦急。
黄帝望着帐外那仿佛永无止境的暴雨,面色凝重。他深知,这已非寻常风雨,乃是蚩尤借天地之力发动的毁灭性攻击。必须找到克制之法,否则万事皆休。
第二节:应龙蓄水
“欲克洪水,需以更强之水导之,或以极烈之干旱之。”一直沉默观察天象与地理的帝师广成子(或为黄帝身边精通自然之道的智者)进言,“听闻南方有神异之龙,名曰‘应龙’,其有蓄水之能,或可一试。”
应龙,并非虚无缥缈之物,而是指南方某个崇拜龙图腾、且精于水利的部落或其强悍首领。黄帝立刻派出最得力的使者,携带重礼与恳切的书信,翻山越岭,前往求援。
使者不负众望,成功说服了“应龙”。当应龙率领其部众(或以其无上威能)抵达战场时,他展现出了惊人的力量。他并未直接攻击蚩尤,而是以其对水流的深刻理解,驱使着麾下部众,或凭借其被神化的能力,在联军阵营的上游,依凭山势,迅速地挖掘沟渠,构筑堤坝,将肆虐的洪水强行约束、蓄积起来!那不断上涨的水位,蕴含着巨大的能量,仿佛一柄悬于蚩尤军头顶的利剑。
联军营地周围的水势,果然因此稍缓。将士们看着那被暂时驯服的洪水,心中重新燃起希望。
第三节:旱魃止雨
然而,蚩尤与风伯雨师的力量超乎想象。他们察觉到水势受控,非但没有收手,反而以更强的巫力催动风雨!天空更加黑暗,雷暴轰鸣,雨势竟比之前更为狂暴,仿佛要将应龙辛苦构筑的堤坝连同整个天地一同冲垮!积蓄的洪水在暴雨的灌注下,水位再次急剧上涨,随时可能以更可怕的威势反噬联军。
应龙之力,已近乎极限。局面再次危急!
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,一道炽热的身影,出现在了战场的边缘。那是一位女子,身形瘦削,衣衫朴素,甚至有些褴褛,与这宏大的战争场面格格不入。她的面容看不真切,但所过之处,空气陡然变得干燥、灼热,脚下的积水迅速蒸发,冒出丝丝白汽。她行走在瓢泼大雨之中,那密集的雨线竟无法沾湿她的衣角,在她头顶上方丈许之处,便诡异地化作虚无!
她是“旱魃”。并非后世传说中带来灾祸的妖邪,此时,她是某个身怀特殊体质(或掌握着某种驱散水汽的古老秘法)的部族之女,是黄帝在绝境中请来的最后希望。
旱魃沉默地走向战场中央。她抬起头,望向那墨黑的云层,眼中仿佛有金色的火焰在燃烧。她没有念咒,没有舞蹈,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。然而,一股无形的、炽烈干燥的领域,以她为中心,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!
奇迹发生了。凡她领域所及之处,滂沱大雨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凭空抹去!雨滴在离地数十丈的高空便蒸腾消散,狂风带来的不再是湿冷,而是沙漠般的热浪。天空中的乌云,仿佛被投入了洪炉,边缘开始卷曲、消散,露出其后久违的、惨白色的天光。
风伯雨师惊恐地发现,他们的巫术在这股至阳至刚的干旱之力面前,竟如冰雪遇烈阳,迅速消融!暴雨停歇,洪水失去了源头,势头顿减。
第四节:烈日焚天
雨停了。但旱魃的力量并未停止。她仿佛化身为一个小小的、移动的太阳,继续向前,走向蚩尤的军阵。她所过之处,大地龟裂,草木瞬间枯黄焦萎,连空气中的水分都被榨干。九黎战士那赖以自豪的青铜甲胄,在炽热的气浪中变得滚烫,反而成了折磨自身的刑具。
蚩尤大军被这突如其来的、无法理解的干旱与酷热所震慑。他们习惯了在风雨迷雾中作战,何曾见过这等烈日焚天、赤地千里的景象?阵型开始动摇,士气遭受重创。
应龙看准时机,果断决堤!那积蓄已久的洪水,虽然水量因旱魃之力而大减,却依旧形成一股汹涌的浊流,向着陷入混乱与燥热的蚩尤军阵冲去,进一步加剧了其混乱。
炎黄联军则趁势发起反击!在干燥坚实的地面上,在明确的视线下,他们依据指南车指引的方向,向混乱的敌军发起了猛攻。
此消彼长,战局瞬间逆转。
然而,当胜利的欢呼开始在联军中响起时,有人注意到,那止住了风雨、扭转了战局的旱魃,却独自一人,默默地走向了远方的荒芜山地。她周身那炽热的气息并未完全收敛,所过之处,大地依旧留不下任何生机。她的身影在蒸腾的热浪中扭曲,显得无比孤独。
她以自身那不容于寻常世界的“异质”,拯救了联军,却也注定难以回归平凡。这份胜利的代价,带着一丝悲壮的色彩,烙印在所有目睹者的心中。
风雨的较量结束了,但战争的胜负,尚未最终落定。蚩尤的根基,仍未动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