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孔甲的内心崩塌
孔甲感到自己的骨髓正在被某种无形的东西啃噬。
这种感知始于三月前那个从通神台第七级玉阶跌落的黄昏。史官在简册上谨慎地记载:“王登台祈天,足下生风,幸得神佑未伤。”但只有孔甲自己知道,那一跤摔碎了他身体里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——不是骨头,而是支撑他三十年王权的某种底气。
侍医私下说,这是长期服食“金丹”的后果。那些由国师皋亲手炼制、采昆仑玉屑与东海朱砂混合的丹丸,初服时确让人目明神清,仿佛真能触碰天神衣袂。可如今,孔甲在铜镜中看见的自己,眼窝深陷如枯井,皮肤下隐隐透出青灰色脉络,像极了父亲不降晚年时的模样。
今夜他又被梦魇攫住。
梦中,父亲不降穿着下葬时的玄衣纁裳,站在九鼎之间,鼎中沸腾的不是祭肉,而是漆黑如墨的水。“孔甲,”父亲的声音从鼎中传来,“你改了史册,可改得了鬼神簿吗?”
接着是叔父扃——那位在位仅七年便暴毙的短命天子。扃的脖颈上缠着一条青铜锁链,锁链另一端没入黑暗。“王位本该传给我儿胤甲,”扃的眼中流出血泪,“你父跳过我们这一支,直接传位于你,天道岂容?”
最后出现的是堂弟胤甲本人。他比记忆中更年轻,保持着二十一岁病逝时的容颜,手指却枯如鹰爪。“兄长,”胤甲微笑,“我在黄泉等你,已备好你最爱饮的兕觥。”
孔甲惊坐而起,冷汗浸透三层丝褥。守夜的宦官举着鲛人脂灯趋近,昏黄的光照出他颤抖的手指。
“传史官。”孔甲的声音嘶哑得可怕。
太史令姒文抱着简册夤夜入殿时,天边已泛起鸦青色。这位年过六旬的老者,是少数还坚持用“姒”姓的宗室成员之一。
“把先王本纪,再念予我听。”孔甲裹着玄狐裘,蜷在玉榻上。
姒文展开简册,声音平稳如夏宫外的洛水:
“不降王,在位五十九年,征西羌,服九夷,天下咸服。晚年禅位于弟扃,是为扃王。扃王崩,传位于子胤甲,是为胤甲王。胤甲王在位八年,勤政爱民,崩后群臣奉不降王之孙孔甲嗣位,天下归心……”
“停。”孔甲打断他,“扃王真是‘崩’?不是被毒杀?”
殿中烛火猛地摇曳。姒文跪伏在地,简册发出竹片相击的细碎声响。
“臣……臣依先代史笔所载……”
“重写。”孔甲的声音在空旷的殿中回荡,“朕要你重写:不降王未曾禅让,是扃勾结西羌巫师,以厌胜之术咒杀先王,篡位七年。胤甲亦非扃亲子,乃羌女所生,血统不纯。朕之继位,乃拨乱反正,重续夏后氏正统。”
姒文抬头,眼中有什么东西碎裂了:“王上,史笔如刀,后世……”
“后世由胜者书写。”孔甲走下玉榻,赤足踩在冰凉的黑曜石地面上,“你去办。三日内,我要看见新编的先王本纪。旧简——”他顿了顿,“投入铸鼎炉中。”
老者抱着简册退出时,背影佝偻得像一棵即将枯死的树。孔甲望着他消失的方向,突然剧烈咳嗽起来,掌心赫然有一抹刺目的暗红。
二、宫廷暗流
国师皋的居所在夏台最高处,名为“观星阁”。从这里俯瞰,整个西亳城尽收眼底——王宫像一只匍匐的玄龟,九座通神台如龟背上的骨刺,而百姓的茅屋如蝼蚁巢穴般簇拥四周。
此刻阁中熏着龙涎香,皋正与三人密谈。
首座是执金吾姒梁,掌控西亳三千卫戍军。这个五十岁的将领是不降王的庶出子,孔甲的堂兄,却因母亲是羌族奴隶而永远与王位无缘。他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剑柄上的饕餮纹,那是他去年镇压东夷叛乱时,孔甲亲赐的佩剑。
“王上的病,”姒梁压低声音,“还能撑多久?”
皋捻着白须,面前的玉盘中堆着蓍草占卜的结果——全是凶兆。“肺金已败,肝木将枯。依天象推算,最多三个月。”他顿了顿,“但王上近日频繁召见太史令,恐在安排身后事。”
“他属意谁?”问话的是少府监子渔,掌管王室财政。他是皋的侄子,也是皋的女儿嫁给孔甲时的巨额陪嫁之一。
皋展开一卷丝帛,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谱系图。“王后所出嫡长子早夭,现存三子:长子姒昊,母为有扈氏女;次子姒旻,母为东夷贡女;幼子姒辰,才五岁——”他指尖点在最后一个名字上,“他的母亲,是我的女儿。”
空气骤然凝固。姒梁的眼中闪过复杂的神色——若按祖制,嫡长子死后当立年长者。姒昊今年二十八,曾随军征讨过淮夷,在军中有些声望。
“姒昊近日动作频频。”子渔说,“他府中夜夜聚宴,赴宴者有六卿中的司徒、宗伯,还有北门守将姒贲——那可是掌握一千战车的人。”
皋微笑,那笑容冷得像冬夜的霜:“所以我们要快。三件事:第一,姒梁,你要确保王宫四门卫尉都是我们的人;第二,子渔,开国库,厚赏禁军;第三——”他望向窗外通神台的方向,“要让王上在‘恰当的时候’,得到‘天神的启示’。”
就在这时,阁楼下层传来轻微的叩击声——三长两短。子渔起身查看,很快带回一个裹在黑色斗篷里的人。
那人掀开兜帽,露出一张年轻却沉稳的脸。正是商侯主癸派来西亳为质的次子——示壬。
“商君有礼。”示壬行礼时,袖中滑出一卷极薄的羊皮,“父亲听闻西亳地震,心忧天子,特贡白黍百车,已至城外。另有密报:有扈氏、有穷氏等十二部族首领,上月秘密会于商丘。”
皋展开羊皮,上面是用铜针刺出的暗语。他看完后,将羊皮凑近烛火,火焰贪婪地舔舐着那些情报:
姒昊借狩猎之名,已密访三处姒姓封邑。
北门守将姒贲之妹,上月嫁与姒昊为侧室。
司徒府暗藏甲士三百,兵器来自徐夷贡品。
“商侯想要什么?”皋直视示壬。
年轻人不卑不亢:“父亲只愿天下安定。若西亳有变,商地愿为国师提供……‘清君侧’的名义。”
皋大笑,笑声中却毫无暖意:“告诉你父亲,若事成,商侯之爵可晋为‘伯’,准纳九锡,赐彤弓矢,得专征伐。”
示壬再拜退出。下楼时,他借着月光,用指甲在怀中另一卷羊皮的边缘刻下新的记号——这是只有商地谍者能读懂的密码,记录着今夜所见:国师党的核心成员、他们计划的时间表、以及那个关于五岁幼子姒辰的秘密。
回到质子府后,示壬将羊皮卷塞进中空的陶俑内。黎明时分,这尊陶俑会随着送菜车出城,十日后抵达商丘。他的兄长主癸(即后来的商汤)正在那里训练战车,收集天下诸侯对夏室不满的情报。
而示壬不知道的是,就在他刻下记号时,姒昊也在自己的府邸地窖中,对着九位心腹举起兕觥。
“孔甲无道,天厌之。”姒昊的声音在地窖中回荡,“他改史册,乱祖制,服丹药,信妖巫——夏后氏四百年基业,将毁于一旦。”
烛光映照着九张脸:司徒姒康、宗伯姒文(正是那位太史令的侄子)、北门守将姒贲,还有六位来自不同部族的将领。他们面前摊着一张西亳城防图,王宫的每一道门、每一条密道都被朱砂标记。
“三日后,孔甲将再登通神台。”姒昊的指尖点在地图最高处,“这是唯一的机会。他登台时只带十名侍卫,国师皋必随行。届时——”他看向姒贲,“你控制北门,放我的死士入宫。”
“若失败?”有人问。
“不会失败。”姒昊从怀中取出一枚龟甲,上面刻着古老的符号——那是只有夏后氏嫡系才懂的密文,“这是胤甲王临终前托人给我的。他说,若孔甲失德,天将弃夏。而‘天意’,是可以被制造的。”
龟甲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泽。姒贲辨认出那些符号的含义,倒吸一口冷气:“这是……荧惑守心之期的推算?”
“正是。”姒昊微笑,“明日,西亳所有人都会看见——荧惑入心宿,彗星贯紫微。而这一切,会在孔甲登台时达到顶点。”
地窖中的空气灼热起来。九只兕觥重重相撞,酒液洒在城防图上,晕开如血。
三、天象异兆
第四次地震发生在子夜。
这次震感格外强烈,西亳城东南角的城墙塌了三十丈,压死熟睡中的平民百余。更可怕的是夏台基座出现的裂缝——那道裂缝从祭坛延伸至第一通神台,深不见底,仿佛大地张开了嘴。
孔甲在梦中被震醒时,听见宫外传来此起彼伏的哭嚎。他赤脚奔到殿外,看见东南方天空泛着诡异的红光,不是火光,而是某种更深邃、更不祥的颜色。
“荧惑守心。”国师皋不知何时出现在他身后,声音缥缈如从极远处传来,“臣夜观天象,荧惑星入心宿第二星,已停留七日。按《连山》所载,此乃‘天子失德,天命将革’之兆。”
孔甲猛地转身,抓住皋的衣襟:“你不是说,服金丹可通天意吗?不是说,朕是少康之后最有德之君吗?”
皋平静地掰开他的手指:“王上,天道无常。或许……是祭祀不够虔诚?九鼎久未用鲜血浇灌,天神可能——”
话未说完,一阵狂风卷过宫阙,檐角的铜铃疯狂作响。风中隐约传来孩童的歌唱,那调子古怪,词句却清晰得瘆人:
“玄鸟死,蝗虫生;九鼎裂,鬼神哭——”
孔甲浑身僵直:“这是什么?”
“民间童谣。”皋垂下眼,“已传唱半月。臣命人追查源头,歌者皆言是梦中所得,醒来便会唱了。”
“妖言!”孔甲嘶吼,“给朕捕!凡传唱者,割舌!凡教授者,车裂!”
然而禁令毫无作用。次日清晨,那童谣已出现在王宫外墙上,是用赭石写就的斗大字迹。更诡异的是,九鼎中的豫州鼎——象征中原王权的核心——真的出现了一道细痕。匠人查验后战栗禀报:非人力所为,像是从内部自然开裂。
孔甲把自己关在太庙三日。
他跪在不降、扃、胤甲的牌位前,焚香、占卜、甚至划破手腕将血滴入祭器。但龟甲显示的永远是同一幅卦象:大凶。蓍草排列出诡异的图形,像一只俯瞰人间的眼睛。
第三日黄昏,孔甲走出太庙时,整个人瘦脱了形。他对皋说:“朕要再登通神台。这一次,朕要亲自与天神对话。”
“王上,您的身体——”
“若不得天命,朕宁可死在台上。”
皋沉默良久,缓缓跪拜:“臣,愿随王上登台护法。”
四、关键场景:最后一次登台
登台那日,西亳城寂静得可怕。
辰时本该喧嚣的市集空无一人,家家门户紧闭,只从窗隙中透出恐惧的注视。从王宫至最高通神台的五里御道两侧,禁军持戈肃立,但他们的眼神游移,不时瞟向天空。
天空是一种污浊的铅灰色。已连续七日不见太阳,云层低垂得仿佛触手可及。最诡异的是,本该在白天隐没的荧惑星,竟在东南天穹清晰可见——那颗红色星辰嵌在心宿中央,像一只充血的眼。
孔甲穿着全套祭服:玄衣纁裳,头戴十二旒冕冠,腰佩镇圭。但他的身体在厚重的礼服中微微发抖,不得不由两名宦官搀扶。
登台队伍仅十人:孔甲、国师皋、四名祭司、四名侍卫。这是古制——通神台是人间与天界的交界,凡人不可多扰。
姒昊站在远处一座望楼上,用铜管镜观察着一切。他的三百死士已混入修缮城墙的役夫中,只等信号。姒贲控制着北门,随时可以封锁王宫。而示壬,则站在质子府的最高处,用炭笔在羊皮上快速勾勒——他要把这一幕完整传回商地:一个王朝的天子,如何在众目睽睽下走向他的终局。
通神台高九十九级,每级玉阶宽仅容足。孔甲踏上第一阶时,风突然停了。那种静止比狂风更可怕,仿佛整个世界都在屏息等待。
他一步步向上。
第十阶,他想起二十岁第一次登台时,父亲不降还活着,亲手为他系上祭玉。
第三十阶,他想起胤甲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:“王兄,夏室今后靠你了。”
第五十阶,他想起自己改史册那夜,太史令姒文眼中破碎的光。
第七十阶——就是在这里摔下去的。孔甲的腿开始剧痛,幻觉再次袭来:玉阶两侧浮现出无数面孔,那些被他处死的谏臣、征伐中丧命的将士、还有童谣中“死去”的玄鸟……它们无声地注视着他。
第九十阶,孔甲甩开搀扶的宦官。最后九阶,他要自己走。
终于,他站在了通神台之巅。
这是一个直径三丈的圆形平台,中央是青铜祭坛,坛上刻着日月星辰与四象神兽。按照仪轨,此时应燔柴告天,击磬迎神,然后天子静坐,等待天启。
但皋做了个奇怪的手势。四名祭司退到台边,开始吟唱一种孔甲从未听过的咒文——音调尖锐,词汇古老得像是夏禹时代的语言。
“国师,这是——”
“王上请看。”皋指向东方。
孔甲望去,瞳孔骤缩。
云层裂开一道缝隙,不是天光,而是更深的黑暗。从那黑暗中有东西缓缓降下——起初以为是鸟群,但近了才看清,那是数以万计的蝗虫。它们组成一道移动的黑柱,精准地扑向西亳城外的农田。
几乎同时,西方传来沉闷的轰鸣。第八通神台——那座由胤甲主持修建、去年刚完工的高台——拦腰折断。七十丈高的夯土台体如巨人跪倒,烟尘冲天而起,遮蔽了半个天空。
“玄鸟死,蝗虫生;九鼎裂,鬼神哭——”皋的声音在风中飘荡,“王上,您听。”
孔甲侧耳。
起初只有风声。但渐渐地,风声中剥离出别的声响——像是无数人在极远处恸哭,又像是金属摩擦的刺耳尖啸,还夹杂着婴儿啼哭、野兽哀嚎、兵器撞击……所有这些声音缠绕在一起,形成一种非人间所有的悲鸣。
它来自地下,来自天空,来自四面八方。
“鬼神……在哭……”孔甲喃喃。
皋走近一步,他的脸在诡异的天光中半明半暗:“王上,天神给出了最后的启示:夏后氏天命已终。但念及禹王治水之功,可允您——以退位换取幼子嗣位,由臣辅政,重获天眷。”
孔甲猛地瞪大眼。在这一瞬间,所有碎片拼凑完整:丹药、梦魇、天象、童谣、地震、蝗灾、还有此刻这精心设计的“鬼神夜哭”。这不是天罚,是人谋。
“你……”他指着皋,手指颤抖,“是你……”
话音未落,东方天空爆发出刺目的光。
一颗彗星——巨大得前所未有的彗星——拖着惨白的尾迹横贯天际。它的光芒如此强烈,竟在白昼映出满地霜色。更骇人的是,彗尾扫过心宿时,荧惑星骤然变亮,红得像要滴下血来。
西亳城中爆发出海啸般的惊呼。望楼上的姒昊看见,御道两侧的禁军开始骚动,有人丢下兵器跪地祈祷。质子府中的示壬飞速记录:“彗星袭日,长十丈,色白,贯紫微。万民皆见,以为天诛。”
通神台上,孔甲怔怔望着那颗彗星。他突然笑了,笑声先是细微,继而癫狂,最后变成撕心裂肺的嚎哭。在那泪眼模糊中,他仿佛看见祖父杼、父亲不降、叔父扃、堂弟胤甲,所有夏后氏的列祖列宗都站在云端,沉默地俯视着他。
然后,他们齐刷刷地,转过身去。
这个动作比任何诅咒都更致命。孔甲感到有什么东西从身体里被抽离了——不是灵魂,而是比灵魂更根本的、作为“天子”的资格。他膝盖一软,跪倒在祭坛前。
“王上!”皋佯装惊呼上前。
孔甲用最后的气力抓住他的衣角,声音轻得只有两人能听见:“皋……你要的……都给你……但求你……让姒辰……活……”
话未说完,一口黑血喷在青铜祭坛上。血沿着星图纹路蔓延,恰好流进“心宿”的凹槽。
彗星的光芒在这一刻达到顶峰。
孔甲向后倒去。在彻底失去意识前,他听见的最后声音,确实是哭——但不是鬼神,而是西亳城中千万子民的痛哭。他们哭的是即将到来的乱世,哭的是积攒了四百年的夏王朝,终于在这一天,显出了第一道真正的裂痕。
当侍卫将昏迷的天子抬下通神台时,国师皋独自站在台边。他俯瞰这座即将属于他的城池,从袖中取出一枚玉符——那是昨夜姒梁秘密送来的北门兵符。
风吹起他雪白的长须。远方的蝗群已遮蔽地平线,像一片移动的、饥渴的黑暗。
而在更低处,姒昊放下铜管镜,对身后死士点了点头。
示壬合上羊皮卷,用蜡封好,绑在信鸽腿上。
西亳的黄昏提前降临了。不是日落,而是蝗群与烟尘吞噬了天光。在那种非昼非夜的混沌中,通神台上残留的孔甲的血,正慢慢渗进青铜的纹理,成为四百年夏史最后一笔注脚。
史官姒文把自己关在档案库中。他面前摊着两卷简册:一卷是即将焚毁的真实历史,一卷是将流传后世的篡改版本。老者枯坐良久,最终提笔在新简上写下:
“孔甲三十一年秋,王登台通神,天降祥瑞,授长生术。忽有彗星袭日,王感天之威德,泣而退,归即圣体违和……”
写到这里,一滴浑浊的泪砸在竹简上,晕开了墨迹。
窗外,真正的历史正在血与火中铸成。而病榻上的孔甲在昏迷中依旧辗转,梦中反复出现同一个画面:九鼎齐齐开裂,从裂缝中爬出的不是鬼神,是无数面目模糊的人。他们手拉着手,围着他跳舞,唱着一首没有词句的歌。
那旋律,像极了风穿过通神台裂缝时的呜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