首页 > 古籍 > 神秘夏王朝 > 不降之弟● 第二章:隐忍十年

不降之弟● 第二章:隐忍十年

孟付良Ctrl+D 收藏本站

一、九鼎新铸

公元前1717年,季秋。

阳城铸铜坊的烈焰已经燃烧了整整九十天。

三百名工奴轮班鼓动皮囊,将炼炉的温度维持在能将孔雀石与锡矿熔化成赤金色汁液的程度。工正姒庚——一个双手布满烫疤的老匠人——每日黎明即起,日落不息地巡行在七十二座炼炉之间。他的眼睛因长期凝视火焰而布满血丝,却能精准判断每一炉铜汁的成色:太青则脆,太黄则软,唯有那抹落日熔金般的赤红,才是铸造礼器所需的“正色”。

此刻,姒庚正跪在铸铜坊中央的夯土台上,向监工的扃禀报:

“禀王上,第九鼎的陶范已合,寅时可浇。”

扃站在高台边缘,玄端常服的下摆沾着灰烬。他继位已三年,脸庞比在夏台祭坛接受禅让时清瘦了些,眼角的细纹里嵌着洗不净的疲惫。闻言,他只是微微颔首。

这九尊新鼎,是他即位以来最大的工程。

依夏礼,新王登基三载,需铸九鼎以告天地、定九州。不降当年也铸过,鼎腹铭刻着他平定西羌的功绩。但扃的九鼎不同——鼎腹无纹,素面朝天,只在足部阴刻了极简的云雷纹。曾有大臣委婉进言:“先王之鼎饰以斧钺征伐,王上之鼎未免过于朴拙。”

扃当时正在批阅一份关于东方涝灾的简牍,头也不抬:“斧钺示外,云雷守内。诸卿且看三年。”

如今三年将满,九鼎将成。

夜色渐深时,扃屏退随从,独自走近那座最大的陶范。范体由细陶土分层夯制,外敷草拌泥以防爆裂,高达一丈二尺,需搭三层木架才能浇铸。范内阴刻的反文,浇铸后将凸起为“豫州”二字——这是中央之鼎,将置于斟鄩王宫前庭,象征王权镇守天下之中。

扃伸手触摸陶范。泥土的凉意透过指尖传来,让他想起三年前那个清晨,不降将玄冕戴在他头上时,玉旒垂落的重量。

“王上。”

身后传来年轻的声音。扃回头,看见儿子廑不知何时到了台下。十六岁的少年已长到与父亲齐肩,穿着士子常穿的缁衣,头发用骨簪束起,眉眼间有扃年轻时的温润,却多了几分书卷气。

“你怎么来了?”扃走下高台。

“太傅今日讲《禹贡》,讲到‘任土作贡’,学生有些疑惑。”廑行礼后抬头,“既言‘任土’,为何冀州贡皮帛、青州贡盐絺、扬州贡金三品?各州物产不同,若强征非所产,岂非扰民?”

扃眼中掠过一丝欣慰。他引着儿子走向铸铜坊边缘的席棚,那里放着水壶和粗陶碗。倒水时,他缓缓道:“你摸过陶范了?”

“摸了,冰凉。”

“浇铸时,铜汁温度极高,倾入范中,陶土会嗤嗤作响,冒出白烟。”扃将陶碗推给儿子,“但正因陶范够凉,铜汁才能迅速冷凝成形。若范也炽热,铜汁便只会流淌,永不成器。”

廑若有所思。

“天下九州,如同九座陶范。”扃望向夜色中巍峨的范体,“王政如同铜汁。若处处强求一致,便是将滚烫的铜汁注入滚烫的范——看似热烈,实则不成形制。‘任土作贡’的真意,是知凉热,顺物性。冀州寒,故贡皮帛御冻;青州滨盐,故贡盐絺;扬州多矿,故贡金。这不是征敛,是让万物各尽其用。”

少年眼睛亮了起来:“那王上铸素鼎,也是这个道理?”

扃没有直接回答。他起身,望向东南方向——那是斟鄩所在的方位,也是孔甲居住的储君府方向。

“你伯父孔甲前日送来一份礼单。”他忽然说,“犀角十对,象牙三十支,翠羽百翎,还有……一对活豹。”

廑皱起眉:“这不合礼制。诸侯贡王,储君岂可反向献礼?”

“所以我没收。”扃淡淡道,“但他在奏简里附了一句话:‘叔父素鼎无纹,侄恐天下人误以为夏室凋敝,特献珍异以壮声色。’”

夜风吹过铸铜坊,带起炉灰纷纷扬扬。廑沉默良久,轻声问:“伯父他……一直在试探?”

“不是试探。”扃转身,看着儿子的眼睛,“是提醒。他在提醒所有人——包括他自己——他才是先王嫡子,本该坐在王座上的人。”

远处传来工奴的号子声。寅时将至,浇铸要开始了。

二、东序夜话

浇铸第九鼎的那个深夜,斟鄩王宫的“东序”灯火通明。

这是扃继位后保留的习惯:每旬至少有三夜在此处批阅简牍,以示不忘“储君之责”。宫室比三年前多了些陈设——西墙立着一架简牍柜,按“农事”“刑狱”“军务”“诸侯”“祭祀”分格;东窗下添了张巨大的木案,铺着兖州进贡的细麻地图,上面用朱砂标着夏室疆域与四方部族的位置。

此刻,地图上的几个红点正让扃眉头紧锁。

“顾伯又削减了贡赋。”他将一卷简牍递给对面的姒武。司空卸去了戎装,穿着深衣坐在席上,左颊的刀疤在烛光下像一道干涸的河床。

“今春贡黍二百车,比去年少五十车。”姒武扫了一眼简文,“理由是‘淮水漫堤,田亩受损’。”

“韦伯的奏报里说,顾地今岁风调雨顺。”扃用手指叩了叩地图上顾国的位置——那是东方夷族的核心区域,四十年前不降血战三月才迫使其臣服。

姒武冷笑:“先王在时,他们连一粒黍都不敢少。”

“所以问题不在黍。”扃站起身,走到窗边。秋夜的凉意渗入,他下意识地紧了紧衣襟,“他们在试探我的底线。少五十车黍事小,但若纵容,明年就会少一百车,后年就会拖延朝觐,再往后……”

他没有说下去。姒武却懂了:“王上在担心孔甲殿下与东方诸侯勾连?”

扃没有否认。他回到案前,抽出一卷皮质密报——那是他安插在孔甲府中的眼线所记,每月一送。展开后,上面是蝇头小字:

“八月晦,顾使密入府,夜半方出。”

“九月初三,葛国巫者献白雉,殿下亲迎。”

“九月十二,殿下于后园习射,弦响百次,箭靶绘玄鸟纹。”

姒武看完,脸色凝重:“玄鸟是王徽。储君习射,为何以王徽为靶?”

扃卷起皮卷,投入身旁的炭盆。羊皮在火焰中卷曲焦黑,散发出刺鼻的气味。

“他在练习。”扃的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练习有朝一日,箭矢穿透真正的玄鸟。”

宫室陷入沉默,只有炭火的噼啪声。良久,姒武低声道:“王上,不如让末将……”

“不可。”扃打断他,“他是先王嫡子,我的亲侄。无实罪而动,天下人心尽失。”

“难道就任其坐大?”

扃走到简牍柜前,打开“军务”一格,取出一卷竹简。展开后,上面是新近整理的军力部署:

王师六军,三军驻斟鄩,一军镇阳城,一军守洛汭,一军巡西疆。

诸侯兵籍:豕韦氏车百乘,昆吾氏步卒三千,顾国擅弓弩,葛国多舟师……

他的手指在西疆“岷山氏”三个字上停顿许久。那里用朱笔画了个圈,旁注小字:“去岁贡玉减半,今岁贡使未至。”

“西方才是真正的威胁。”扃合上竹简,“东方诸侯纵然有异心,也要顾忌彼此制衡。但岷山氏不同——他们据险而守,控玉路之咽喉。若真反叛,西疆数十部族必群起效仿。”

姒武若有所思:“王上想对岷山用兵?”

“还不是时候。”扃摇头,“王师久未征战,需时间整训。且……”他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,“天时未至。”

话音未落,门外忽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。侍卫长在门外禀报:“王上,太卜紧急求见!”

三、龟甲裂纹

太卜姒衍是被两名侍卫搀扶着进来的。老人年过七旬,平日主持祭祀步履从容,此刻却面色惨白,宽大的卜袍下摆沾满泥渍,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。

“王上……星……星象大异!”他喘息着,从怀中取出一卷 hastily 记录的星图。

扃命人赐座奉水。姒衍勉强平复呼吸,将星图铺在案上。那是用炭笔绘制的二十八宿方位,中央标注着北极星的位置。但在北极星之侧,多了一颗用朱砂醒目圈出的星点。

“此星三日前初现于紫微垣外,昨夜已迫近帝星!”姒衍的手指颤抖着点向那颗红点,“按古占,此为‘客星犯紫微’,主……主……”

“主什么?”姒武沉声问。

老人闭上眼,嘶声道:“主君位动摇,三年内必有刀兵之祸!”

宫室内的空气骤然凝固。炭盆里的火苗窜高了一瞬,映得每个人脸上阴影跳动。

扃沉默地看着星图。许久,他问:“星象可曾知会他人?”

“老臣一见异象,便直驱王宫,途中未遇一人。”姒衍伏地,“然天象昭昭,今夜观星者非止老臣一人,恐怕……”

恐怕孔甲府中的巫者也已看见。

扃扶起太卜:“星象之说,虚实参半。昔年夏禹治水时,亦有荧惑守心,然天下终定。卿且归去,此事勿再外传。”

姒衍欲言又止,最终深深一揖,颤巍巍离去。

老人走后,姒武低声道:“王上,是否要增派禁卫?”

“增卫何用?”扃苦笑,“若天象真能定祸福,当年成汤伐桀前,夏台也未见陨星。”

他走到门边,望向庭院中的夜空。秋夜澄澈,银河斜贯天际,紫微垣群星璀璨。那颗“客星”肉眼难辨,却在所有人的心里投下了阴影。

“姒武,”扃忽然说,“你信天命吗?”

将军怔了怔:“末将只信手中的剑。”

“我年轻时也不信。”扃的声音飘忽起来,“但三年前夏台禅让那日,祭坛上的陶鼎无端开裂。太卜说那是天意示警,我一笑置之。可现在想来……”

他转身,烛光在他脸上切割出明暗的分界:

“也许天命不是预定的结局,而是一道考题。它给你征兆,给你警示,然后看你在恐惧中是跪地求饶,还是继续前行。”

姒武单膝跪地:“末将愿随王上,闯过任何考题。”

扃扶起他,从案头取过一枚青铜虎符——那是调动王师中军的信物。

“明日开始,”他将虎符放在姒武掌心,“你亲自督训驻斟鄩的三军。不是备战,是‘演武’。要让所有人看到,王师刀未锈,箭未折。”

“那东方诸侯的试探……”

“顾伯少贡的五十车黍,”扃走回案前,提笔在简牍上书写,“不必追索。但以我的名义,赐他新铸的铜犁十具,附言:‘闻淮水伤稼,特赐利器以助垦复。’”

姒武眼睛一亮:“王上这是……”

“以柔克刚。”扃写完最后一笔,吹干墨迹,“他若真有灾情,会感恩;若是借口,会羞愧。无论如何,都显得我宽仁大度,而他将落人口实。”

“那孔甲殿下处?”

扃的动作顿了顿。他拉开抽屉,取出一只木匣。打开后,里面是一把匕首——刃长七寸,柄嵌绿松石,鞘上阴刻玄鸟纹。这是不降年轻时随身佩戴的短兵,禅让时私下赠予扃,说:“若遇死局,可用它搏一线生机。”

扃抚过冰凉的刀鞘,最终合上木匣。

“他既献活豹,”他说,“我便回赠一匹西域骏马。附言:‘闻侄好骑射,良驹赠英雄。然豹性凶猛,豢养当慎,勿伤己身。’”

姒武会意:这是警告,也是规劝。

侍卫长再次出现在门外:“王上,阳城急报——第九鼎浇铸已成,工正请示何时启运?”

扃望向东方天际。启明星已升起,夜色即将褪去。

“即刻。”他说,“我要在日出时,看见那尊鼎立在王庭中央。”

四、父子之间

第九鼎运抵斟鄩的那天,恰逢孔甲入宫请安。

这是扃继位后定下的规矩:每季首月朔日,储君须依礼朝见。孔甲从未缺席,但每次都是踩着时辰入宫,行礼如仪,寒暄三句便告退。今日却不同——他早早候在宫门外,甚至主动协助监工安置巨鼎。

扃在寝殿听到禀报时,正在系玉璜的手微微一顿。

“他亲手扶了揽鼎的绳索?”

“是。”老内侍低声回禀,“鼎重,绳索勒手,殿下掌心都磨红了。”

扃沉默片刻:“请他去西偏殿,说我片刻便到。”

西偏殿是扃日常接见近臣的地方,陈设简朴,唯有一面墙上挂着皮质地图,与东序那张互为详略。孔甲入内时,扃已端坐主位,面前案上摆着两盏刚沏的茶——不是贵族惯饮的醴酒,而是南方进贡的苦荼。

“侄儿拜见叔父。”孔甲依礼下拜。他今日穿着储君规制的玄端,头戴七旒冕,腰佩玉具剑,行礼时动作标准得无可挑剔。

“坐。”扃示意他起身,“手上伤可要紧?”

孔甲摊开手掌。掌心确有数道红痕,但对他这个习武之人而言微不足道。“劳叔父挂心,皮肉小伤而已。”他抬眼,目光扫过殿内,“听闻新鼎素面无纹,侄儿特来瞻仰。”

“鼎在庭中,稍后同去。”扃端起茶盏,“倒是你,近日在读什么书?”

“在读《山海图志》。”孔甲也端起茶,却不饮,只是轻轻转动陶盏,“书中言,昆仑之西有沃民国,凤鸟自歌,鸾鸟自舞;又有轩辕之丘,土人尽夭,寿皆八百。侄儿心向往之。”

扃吹开茶沫:“那是神话。”

“可先人既能记之,必有所本。”孔甲放下茶盏,眼中闪过一丝炽热,“叔父,夏室疆域虽广,也不过九州一隅。若有一日,王师能西出昆仑,东抵扶桑,南至交趾,北达幽都,那才是真正的‘普天之下莫非王土’!”

少年的雄心在殿中回荡。扃静静听着,待他说完,才缓缓道:“你祖父泄王在时,也曾想北伐土方。点兵那日,太史令占卜得‘凶’,他仍执意出征。结果如何?”

孔甲脸色微变。那场战役他是知道的:泄王亲征,中伏重伤,三万王师折损过半,最终靠着不降殿后方才突围。那是夏室三十年来最惨痛的败绩。

“用兵如铸鼎。”扃起身,走到那面地图前,“熔铜需烈火,浇铸需稳手。火太旺则铜焦,手太急则范裂。你想要的万里疆土,不是靠一腔热血就能浇铸出来的。”

孔甲也站起来,走到叔父身侧。他的目光落在地图西疆的“岷山氏”上,忽然笑了:“那依叔父之见,何时才该用兵?莫非真要等客星犯紫微的凶兆应验?”

殿内的温度仿佛骤降。

扃侧过头,直视侄儿的眼睛:“你府中的巫者,也观星了?”

“天象昭昭,何须巫者?”孔甲毫不避让地对视,“三日前那颗赤星,每夜亮一分。太卜恐怕早已禀报叔父,说是‘君位动摇’之兆吧?”

四目相对,空气绷紧如弓弦。良久,扃先移开目光,望向庭中那尊刚刚立起的巨鼎。

“你信星象,”他说,“我却信人事。星象说三年有祸,那我就用这三年,让夏室稳固到任何祸乱都撼不动。”

“若祸从内起呢?”孔甲的声音低了下去,“若有人本就认为……君位不该属于现在坐着的人呢?”

这句话已近乎挑衅。殿外侍立的卫士下意识握紧了剑柄。

扃却笑了。那笑容里没有怒意,只有深深的疲惫。

“孔甲,”他第一次直呼侄儿的名字,“你父亲将玄冕戴在我头上时,对我说了一句话。你想知道吗?”

青年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。

“他说:‘这个位置不是奖赏,是刑具。’”扃走向殿门,阳光从他身后涌入,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,“你觉得我在享受吗?每日批阅简牍到子时,担忧东夷西羌,平衡诸侯权贵,连你献一对活豹都要思量三日——这算什么享受?”

他停在门槛前,背对着侄儿:

“你若真觉得这是好东西,那三年后,待你更沉稳些,待我理顺了内外,我未尝不能将它还给你父亲想要的继承人。”

孔甲浑身一震。

“但现在,”扃转身,目光如实质般压在青年肩上,“你要学会等待。学会在箭未离弦时稳住呼吸,学会在鼎未浇铸时耐住烈焰。这是你父亲没能教会你的,我来教。”

说完,他迈出殿门,走向庭中那尊素面巨鼎。

孔甲独自站在殿内,阳光切割着他的半身。他的拳头攥紧又松开,最终,还是跟了出去。

庭中,九尊新鼎已按九州方位列好。中央豫州鼎最高大,在秋日阳光下泛着暗沉的金属光泽。扃伸手抚摸鼎腹,那上面什么都没有,却仿佛映出了整个天下的倒影。

“你看,”他轻声说,“素鼎虽无纹,却能照见最真实的东西。”

孔甲顺着他的目光看去。光滑的铜面上,映出他们二人的身影:一个已生华发,一个正当盛年;一个神色疲惫却坚定,一个眉眼锐利却迷茫。

而在鼎面的边缘,还映出了第三个人——不知何时到来的姒廑,正静静站在廊柱下,手中捧着一卷刚刚读完的简牍。

少年看见父亲和伯父,微微躬身行礼,没有上前打扰。

孔甲看着鼎中廑的倒影,又看看身侧的扃,忽然明白了什么。

这三年,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堂弟,正在以他未曾察觉的速度成长。而叔父所有的“隐忍”,所有的“等待”,或许根本不是为他准备的。

一股寒意从脊背窜起。

就在这时,宫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。一名信使滚鞍下马,满身尘土,手中高举一枚插着羽毛的紧急军报——

“西疆急奏!岷山氏扣押王使,毁贡车,扬言……扬言‘夏室无道,当另立共主’!”

庭中骤然死寂。

扃接过军报,展开。简牍上的字迹潦草,显然是在极度匆忙中写就。他看完,将简牍递给孔甲。

青年快速扫过,眼中竟闪过一丝奇异的光彩——那不是愤怒或担忧,而是一种近乎兴奋的战意。

“叔父,”他抬起头,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,“现在,是时候了吗?”

扃没有回答。他仰头望向天空。秋阳高照,万里无云,那颗所谓的“客星”在昼光中 invisible。

但他知道,它在那里。

三年的隐忍,三年的等待,三年的修补与巩固——所有的一切,都将被这份军报撕开一道裂口。

他走到豫州鼎前,双手按在冰凉的铜壁上,闭上眼睛。

鼎内,似乎有未来的战鼓声隐隐传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