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承天启禹的舜帝时代 第十章:虞夏之变:时代的回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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帝禹即位,天下归心。他承尧舜之绪,开三代之基,一个新的时代——夏,已如东方既白的朝阳,喷薄欲出。然而,当帝都的喧嚣渐渐平息,当新政的诏令开始传遍九州,人们回望那刚刚逝去的岁月,才愈发清晰地认识到,帝舜的时代,究竟意味着什么。

他并非开疆拓土的始皇,也非制定历法的先帝。他的伟大,在于其承前启后的枢纽地位,在于其将一种政治理想推向了极致,并以其智慧与抉择,为文明的巨轮划定了新的航向。

他承继了尧帝“天下为公”的德治理想。 从谏鼓谤木的开放纳言,到流放四凶的雷霆手段,再到设官分职的系统建构,他所行的一切,皆以联盟福祉为本,而非一己之私。他甚至不惜以南巡苍梧、客死他乡的悲壮方式,最终完成了对禹的考察与权力的和平传递。“禅让”,这一古老部落联盟推举制的最高形态,在尧与舜、舜与禹之间,绽放出了最灿烂、也是最晚霞般的光辉。这是“公天下”思想最后一次,也是最为完美的实践。

他开启了夏王朝“家天下”的坚实基石。 颇具历史深意的是,正是帝舜,任命了鲧,又在鲧失败后,力排众议,起用了其子禹。也正是帝舜,赋予了禹总领天下治水的无上权柄,使其得以整合九州资源,建立不世之功,积累起超越任何部族首领的庞大威望与权力基础。当禹治水成功,献上九鼎与《禹贡》时,一个以功绩和能力为核心的新权力逻辑已然形成,血缘世袭的旧传统虽未明言打破,但其根基已然动摇。帝舜的禅让,对象是功高盖世的禹,这本身就已悄然改变了权力的性质。

帝都的明堂之内,禹帝开始了他新的统治。他依旧勤勉,依旧心系万民,他继承了舜帝留下的官僚体系,沿用着舜帝任用的贤臣皋陶、伯益等。然而,一种微妙的变化,已然在无声中发生。权力,在历经尧、舜、禹三代“禅让”的剧烈更迭后,开始显露出其寻求稳定与传承的天然倾向。那由禹亲手铸造、象征九州王权的九鼎,其所散发的光芒,已隐约指向了某种更具排他性的未来。

许多年后,当禹帝年老,最终将帝位传于其子,而非如尧舜那般择贤而授时,历史的洪流终于冲破了“禅让”的堤坝,“家天下”的夏王朝就此稳固确立。人们回溯往事,才会恍然明悟:那条通往“家天下”的道路,其实早在帝舜全力支持大禹治水、并最终将帝位禅让于这位功勋卓著的“英雄”时,便已悄然铺就。

帝舜的时代,就这样屹立在两个时代的交汇点上。他一手高擎着“公天下”的理想火炬,使其燃烧得最为炽烈;另一手,却也在不经意间,为“家天下”的现实殿堂,砌下了最关键的基石。

他的身影,最终与九嶷山的云雾、与斑竹的泪痕融为一体,化作了传说。但他所践行的那种以德为先、选贤任能的政治精神,却如同不灭的星火,深植于华夏文明的基因之中。即便在后世数千年的家国天下里,也始终是历代贤士孜孜以求的最高政治理想。

虞舜既没,夏禹已兴。
一个以“禅让”为标志的圣王时代缓缓落幕,一个以“王朝”为特征的文明新纪元赫赫开启。历史的回响,悠远绵长,至今不绝。